继承和创新是戏曲发展的根本——蒲剧《打金枝》音乐欣赏

□胡方明

《打金枝》剧照 记者 薛丽娟 摄

戏曲是一门综合艺术，在拥有一个好剧本的前提下，离不开导演的舞台调度，离不开舞台美术、灯光、音响、道具、服装设计等各个艺术门类的增光添彩。而戏曲音乐的创作，是一个好的剧目得以流传的最直接的因素。

戏曲音乐创作最难的，是一部戏曲作品在原有的特色音乐框架内创作并要有所创新。这样，戏曲音乐创作便有了两难，囚于传统音乐的创作是守旧，超越戏曲特色的创新观众又一时难以接受。

一个成熟优秀的戏曲音乐创作者，会在继承传统与发展创新中寻找最佳结合点。由程小亭重新作曲，贾菊兰、李小芳主演的蒲剧《打金枝》，便是这样一出既保持蒲剧传统又有创新，既得到观众喜爱又得到专家认可，多年来，已是山西省蒲剧院演出一团常演不衰的好剧目。

《打金枝》讲述了唐代大将郭子仪之子郭暧与皇帝之女升平公主的故事。在郭子仪寿辰之日，升平公主自恃金枝玉叶，不肯拜寿，郭暧心怀不满，怒打公主。公主进宫哭诉，皇帝反斥公主无礼，适郭子仪绑子上殿请罪，皇帝将郭暧带进后宫，温言相劝，使其夫妻和好。

《打金枝》能受到观众和专家们的喜爱，离不开贾菊兰、李小芳两位优秀演员的精彩演绎，而程小亭的作曲同样功不可没。

传统戏的升平公主出场，唱腔用的是“二性”板式，这个传统唱腔已经运用了多年，也得到观众认可。但程小亭认为，“二性”虽然是蒲剧的主要板式，但用在这里有点四平八稳。升平公主身为公主，嫁的又是权倾天下的郭子仪家，自然金枝玉叶、骄傲跋扈。于是他大胆改用“十三弯”，这样更能表达此时此刻升平公主的心情。由“二性”改为“十三弯”，现场效果很好，甚至观众们都没有发现演员唱腔板式的变化，倒是觉得传统的升平公主的出场就是这样欢天喜地。

最能表现程小亭音乐创作理念的是升平公主进宫告状的《闹宫》。公主挨打后，婆婆下跪她也视若无睹，后又不计后果进宫告状。她心里只有一个目的，让皇帝父亲处罚丈夫。可怎么处罚、处罚到什么程度，这个蛮横的小公主没有想那么多，于是便在父母跟前“栽赃诬陷”丈夫。传统戏里，皇帝生气要“上殿去斩了小郭暧”，升平公主和皇后都害怕了，皇后赶紧相劝皇帝。这是紧赶紧的事，迟一步，皇帝都有可能杀了女婿，然而，在唱腔板式上却用了唱词散开唱的“介板”板式，戏便显得有些“散”了，影响整个戏的节奏，戏剧冲突不够激烈紧促。程小亭认为，每个板式的使用，都是剧中人物情绪的表现。舞台上三个人物的情绪有了转变：皇帝为了教育女儿故意推波助澜，公主没有想到父亲会斩自己丈夫，皇后也没想到这是皇帝的“恶作剧”，赶紧向皇帝求情。于是程小亭把“介板”取消，直接用了“二性”板式，并且最紧凑的半截子“二性尾”直接起过门开唱，使得整场戏中演员情绪跟着剧情走，观众的情绪跟着演员走，获得了很好的剧场效果。这样的板式改变在剧中还有很多，为这本戏增色不少。

程小亭对《打金枝》的贡献，在《闹宫》这场戏的道白音乐中更为突出。传统戏里的道白音乐用的是传统曲牌，传统曲牌是“万金油”式通用型，调式和意境便不能圆满地贴合人物性格及剧情发展。程小亭重新谱写了多首道白音乐：公主哭哭啼啼告状，皇帝“当了真”，程小亭用小提琴演奏出以羽音为主的有叙述功能的长音符旋律，这样的旋律，有着至高无上的皇家气派，也表现出皇帝的认真态度；而随着公主的讲述，皇帝听出是公主夸大事实，再出现的道白音乐，旋律调式明显变化，木管组奏出皇帝教训女儿的一本正经，而三弦、琵琶等弹拨乐器重复弹奏出小二度及二度音乐，表现公主的胡搅蛮缠，小二度及二度音节旋律的不断递进和重复，表现公主告状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碎嘴子”形象；见父亲不认可她告状理由，公主持续不断进行“拱火”，道白音乐便转变用弹拨乐弹奏出的似乎是粘连颗粒状的音乐旋律，以表现公主继续在强词夺理无理取闹，而紧随长音符旋律，出现了哀叹的气息，以表现皇帝对女儿强词夺理的无奈……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新创作的既贴合剧情又能突出人物个性的多首道白音乐，使得《闹宫》这场戏，更具有观赏性和情趣性。

程小亭，1989年于运城市艺术学校毕业，司鼓专业，是蒲剧界最著名的司鼓车林娃（艺名二师傅）老师高徒、优秀的巴松演奏员。后学习作曲，以优异成绩毕业于山西师范大学音乐系。以一个优秀作曲者应具备的业务技能，熟悉中、西方乐器演奏与音域，已为30多部优秀剧目作曲、配器并获得各种奖项。

音乐是最难用文字描写和在书本上欣赏的艺术作品，但它却是不论年龄学识大小，大家都可以欣赏聆听的一种艺术作品。以我笨拙的文字很难对程小亭《打金枝》的音乐进行栩栩如生的描写。

希望读者朋友们能进入剧场，现场欣赏由程小亭作曲，贾菊兰、李小芳等艺术家们对《打金枝》的精彩演绎。这个戏，不光得到我们晋南观众的喜爱，2017年，北京长安大剧院里，京城的戏曲专家和观众朋友，同样给予《打金枝》以长久而热烈的掌声。